红桃十二

好好喝水

鱼肉


——剧向了,但又不完全剧向

——杜城 沈翊。孙志彪 关震雷

——1.2W




扁舟上

 

1.

撑筏的是一个身穿对襟布扣上衣的年轻人,满口乡音。河面宽阔,河上水流湍急,只有惯常在河上做生意的船家才有在这样的水面上撑筏的本事。他的竹筏是用二十根碗口粗的毛竹剃成,前端翘起,安装了一个木雕彩绘鱼首,鱼眼有婴儿拳头大小,这样的竹筏已经是游览竹筏里数一数二的大小。竹筏中央钉了几个彩色塑料凳,河水涨起的时候就能淹没塑料凳的底端。上船的时候他递来四只彩色塑料袋,让杜城和沈翊套在脚上,以防鞋袜被溅湿。金鱼趴在沈翊怀里,她把脑袋歪在沈翊肩膀上,看见那四只彩色的塑料袋的时候突然精神万分,双手举起来,呜啦呜啦说一些人听不懂的话。她如今只有八个月大,沈翊和杜城是她此生第一和第二个好朋友,她的朋友们比她大很多,弯下腰看她的时候就像两片巨大的芭蕉叶盖在她脸上,每次想到这里,她就会咯咯直笑,两颗门牙像从牙龈里发芽的白色种子。金鱼不知道此次出行的目的和意义,不过她从小就喜欢水,满月那天她母亲带她去婴儿游泳馆,她见了水就兴奋,并不愧对她的名字。

 

原本金鱼不该跟着沈翊一起上筏,但她离了沈翊就哭,哭得人闹心,干脆让沈翊抱着金鱼另租了一条竹筏跟在汽艇后面。三日前有人凌晨在河岸公路边驾车撞见路中央的血泊里横了一个女人,她旁边躺了一个喜人的婴儿,婴儿并不怕人,迎着车的远光灯冲来者挥手。沈翊和杜城赶到时天刚蒙蒙亮,那女人叫向雨,其实并没有死,她撑到看见沈翊把金鱼抱进怀里才咽了气。沈翊抱婴儿的姿势太过别扭,金鱼扁了扁嘴,马上要哭,沈翊手忙脚乱用手环成一个安全的半圆,把金鱼放进自己的臂弯。正是此刻,向雨的魂灵荡悠悠而去,她抬头远望家乡,路远山高,伴着天光乍现,终于消耗。

 

或许是被沈翊更换姿势的行为打动,金鱼开始把沈翊当作自己的亲人,当作母亲的替代。最早的时候杜城托付杜倾,说分局的未婚姑娘们都没经验,工作也多,不好带孩子云云,杜倾隔着手机对杜城说,你放屁,你姐姐我也是未婚姑娘,也忙着呢,找下家吧。杜城挂了电话对着婴儿车里的金鱼皱鼻子,说,小丫头,数你会麻烦人了。金鱼人小机灵大,她模仿杜城的表情,有十足十的像。

 

向雨死后,蒋峰和李晗找过向雨的家人,邻居只说她家空了半个多月了,向雨的老公叫金云,他们一家说是出去旅游,其实是去躲高利贷了。向雨家在北江老城区内,房屋面积不大,墙面发黄破旧,墙上还有一幅发黄的印刷西斯廷圣母像,这房子不知道翻了几手,印刷画旧得不成样子。俩人沿着河岸查了一天,终于听见河边撑筏的船家说之前见人投河,倒不像是自杀,投河的时候不情不愿的,估计是被逼的。杜城追问,既然你瞧见了,怎么不上去帮一把手呢?船家用长竹竿戳了戳水底松软的泥,他扶了扶帽子说,警察同志,不是我做小人,他后头跟了一群人,我哪敢去。他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下一瞬就被下力做活的淳朴劲儿替代,他露出一口黄牙“见死不救,算不上犯罪。”

 

 

金鱼在沈翊怀里摇晃着自己的脚,她的小脚白得像银鱼儿,脚腕上绑了一条有鱼形的金吊坠的红绳。撑船的年轻人又摸了两个塑料袋出来,包在金鱼的脚上,装模作样说“要收一块钱哦。”然后他撑起筏,跟着前头打捞尸体的汽艇,他的速度不比捞人的汽艇慢,在河面上驶过一段距离之后他说速度慢慢降下来,河岸边的公路渐渐消失,在某一处断开,变成一段没有修缮的土路。从这里起就到了北江边缘的小村,过了村子,就到了隔壁的魏河县。从河边能看见赵家村村头支起来戏台子,每逢十五村里就有这种取乐活动。杜城从竹筏上站起来,看见前面汽艇上飞下一面网,过了几分钟,从水中捞出一只腐烂的断手,断手只剩三根半的手指,起网时从水底荡起一层泥沙,一群鱼本在啃食这只断手,被飞下的网惊住,在泥沙中迅速起伏游离。再抛网一次,这回收网的速度明显放缓,蒋峰趴在汽艇边缘,看见从水中升起的网里出现一张浮肿的脸。这张脸上趴着两只河虾,它们跟蒋峰六目相对,虾的眼睛像四颗黑色砂石粘在虾头上。杜城从竹筏上站起身,回头正要喊沈翊,看见沈翊正背对自己坐在竹筏上,和金鱼一起歪头看戏台子上头的窦娥。沈翊用外衣护住金鱼,那件白色外套随着风摇动,河水上涨,淹没他的脚上绑紧的塑料袋。河面起风,好风光忽觉转变,天云之间噼啪一声,好似断了琴弦。窦娥正到悲愤之处,声似杜鹃,血染衣衫,动人心弦,好不戚然。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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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WB:十二号红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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